2021.〈從夢到另一座夢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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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擺鍾敲第三下時醒來，南義大利午後的陽光依舊很暖，輕輕曬醒每一個倦懶的夢。幾點了？他在心底自言自語，睡眼惺忪地去瞧牆上深褐的木鐘。白色窗紗輕飄飄盪著，影子在天花板上遊蕩，時間安靜的像森林裡的鹿，風在它的角上跳躍。他側過頭，聽男孩淺淺的鼻息。

房間浸著落日的顏色，他的心軟得如一塊烤熱的黃油，或者夏末過熟的桃子。德國男孩突然有一種莫名的衝動，他的指尖輕輕溜上義大利男孩的耳際，在他蓬鬆的捲髮裡穿梭。平常他是怎麼說的？Ti voglio bene[1]？

不不，這太直白，於他來說過於剖心，德國男孩自顧自地紅了耳根。他或許會說他是維梅爾畫布上的珍珠，或者婦人懷裡的Ermine。情話捲在舌尖，他的唇峰抿成一條直線，欲言又止的甜膩脹得兩腮發酸，他仍無法坦率地……

「嘿。」義大利男孩走出夢時像貓頭鷹展開羽毛，靜得如一場午後的毛毛雨。他湊上來和他交換剛睡醒的體溫，小指黏著德國男孩的掌心。

「嘿，」他低頭看他仍倦著的黑眼睛，忍不住用很輕的聲音耳語，彷彿在交換秘密，斟酌良久只擠出最稀鬆平常的「Guten tag.[2]」，他說。義大利男孩笑了起來，他伸直雙腿，腳掌踏著德國男孩的腳背，看著飄窗上圓圓的金色光斑：「這種時候，你該說些別的。」他也輕輕地說，頭偎在德國男孩的頸間，像兩隻交頸而眠的水鳥，他的翅膀覆著他的翅膀，他的胸膛貼著他的胸膛。

「例如？」

「Ich liebe Dich.[3]」

那可不像他，但他仍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。德國男孩將所有繾綣藏於懷中，嬉鬧似地撥弄對方的睫毛，悄悄「嗯」了一聲。

好狡猾！義大利男孩咕噥著，賭氣似地將額頭輕輕磕在他的胸口。

Deine Schönheit wird mich sprachlos machen.[4]

無人看見但他偷偷笑得像個含著糖的孩子，你的美好我無法用言語形容，他在心裡說。

你聽見了嗎？

-fin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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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義／我愛你

[2]德／早安

[3]德／我愛你

[4]德／我無法用言語形容你的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