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.〈在黎明前說晚安〉

歌曲聯想×小男孩×轉蛋

參考歌曲


 ×××


  ——縱然奇蹟是大人編織的邪惡謊言,他依然相信流星。

 

×


  今晚註定不是一個安眠夜。

 

  午夜鐘在十二點整敲響,劃破整座宅邸沉默的魆黑。藏在被褥中、縮成小小一團的紅髮男孩觸電似地一抖,他悄悄探出頭,望向房間的另一端。

 

  「……帽醬?」

 

  微弱的呼喚被風吹響枝葉的沙沙掩去,沒有任何回答,只能依稀聽見對方平穩的呼吸。今晚的天空沒有星星,鐮刀似的新月長著一圈黯淡的毛邊,而房間安靜得令人窒息。帽匠總疑心有怪物潛伏在床底,它們能嗅到恐懼的氣味,然後在陰影中悄無聲息地咧開嘴。

   他習慣性抿起唇,揪著被單的指尖又緊了些。縱使被窩已被體溫烘得暖和,帽匠仍本能地打從心底覺得冷。他試著將睡帽往下拉了些許——但那並沒有什麼用,恐懼漫無邊際,一旦發芽便會開始瘋長。白日熟悉的一切都被染上邪惡的暗色,偶爾被風撩動的窗紗也變成幽靈,映在牆上的樹影則是魔鬼的指爪,而他無處藏身,像一隻待宰的羔羊。

 

  「……嗚……」

 

  儘管用盡全力忍耐,男孩還是忍不住從齒間洩出一絲嗚咽。貓頭鷹低沉的咕咕驚起一陣戰慄,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糟糕的——不斷重複著的讚美詩、搖晃的燭火和他們臉上幸福的微笑。啊啊,是的,幸福。惡魔虛偽的誑語,永無止盡的星期天。

   要是明天下大雨就好了。又或者冰雹,也有可能颳一陣龍捲風,掀翻餐桌和燭檯,把會場搞得一團糟,讓所有大人尖叫著逃跑。說不定還會出現只存在於電影裡的超級英雄,毫無顧忌地朝他——他們伸出手,帶著他們逃到天涯海角。

   帽匠被自己近乎荒謬的想法給逗笑了,但隨即又癟下嘴角。想像這些又有什麼用呢?

 

  奇蹟不過是大人編織的邪惡謊言。

 

  淚水悄悄滑過臉頰,浸濕了枕巾。男孩倔強地將臉埋進被褥中,將哭泣安靜地藏進深夜。

   「咑」的一聲輕響,驀地敲在月光駐足的窗沿。帽匠嚇了一跳,蜷縮在床上,悄悄從棉被縫隙中露出紅玉似的雙眼,可還未等他回過神,又是第二聲細小的「咑」。第三聲、第四聲……小小的榛子在木質地板滾著,在床沿停下。男孩驚訝地瞪大眼睛,像是猜到什麼一般,緩緩從床上坐起,緊張地望向露臺——隱隱約約能看見一道人影。彷彿是終於下定決心似地,帽匠裹著棉被輕手輕腳地下了床、小心翼翼地撩開窗紗。

   「……果然是你。」在認出來人的瞬間,男孩明顯鬆了口氣。他抿了抿唇,按捺著湊上前的衝動,彆扭地問:「你怎麼來了?」

 

  睡鼠沒有回答,只是拍了拍男孩的頭。在帽匠故作不滿地去抓他的手時,青年輕輕勾住對方的指尖。「你睡不著。」他說。男孩纖細的手指在他掌心裡顫了顫,藉著微弱的月色,睡鼠發現對方兩腮上未乾的淚痕。他不動聲色地垂下眼,將男孩的手握得更緊了些。

 

  「我……」帽匠猶豫畏怯的神色像一把小刷子,輕柔地在青年的胸腔裡留下痕跡。他當然知道男孩在煩惱著什麼——或者說,他本就是為此而來。

 

  「如果你想『出去』走一走——」脫口而出的衝動話語戛然而止,刻意壓低的尾音是不可言說的秘密。睡鼠不確定男孩是否聽懂他的暗示,但帽匠已朝他露出微笑。他的心跳漏了一拍,近乎忐忑地低頭望著男孩的雙眼,試圖從中尋找蛛絲馬跡。

 

  「……但現在已經太晚了。」然而睡鼠卻聽見男孩如此說。他輕柔的語調在夜色裡是一片終於落地的羽毛,在無眠的夜裡,帽匠仰頭看進青年湛藍的雙眸,「明天,你會來嗎?」

 

  藏在樹叢的影子裡,青年的表情晦暗難明。

  「……當然,如果你希望的話。」



【END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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